大咖推荐精选出版物说岳全传杨家将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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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段落-----

杨家将传

韩延寿见天门阵破得七残八倒,慌忙问计于吕军师。军师怒曰:“汝去,吾自往擒之。”即率本营劲卒,如天崩地裂而来。椿岩作动妖法,霎时日月无光,飞沙走石。宋兵个个两眼蒙昧难开。宗保君臣困于阵内,番兵四合砍进。

正在危急之际,钟道士看见,奔向阵前,将袍袖一拂,其风逆转,吹倒番人,天地复明。椿岩望见钟道士,忙报吕军师曰:“钟长仙来矣,师父快走!”道罢,先化一道金光去了。吕洞宾近前,被钟离喝道:“只因闲言相戏,被汝害却许多性命。好好归洞,仍是师徒;不然,罪衍难逭

第三十九回宋真宗下诏班师王枢密进用反间

却说萧后正营尚有七姑仙、四门天王未破。宗保下令:“八娘、九妹、黄琼女、穆桂英部兵攻其七姑仙,杨五郎部兵攻其四门天王。”众将得令,各引兵前进。八娘、桂英杀却番国独姑公主等七人。杨五郎驱众径入,杀死耶律尚、耶律奇等四将。

韩延寿知大势已去,入营中报与萧后曰:“娘娘速走!四下皆是宋兵。”后惊曰:“吕军师何在?”延寿曰:“早已遁去,不知所之。”太后听罢,慌张无计,乘一小车,与韩延寿、耶律学古等望山后逃归。杨六使知之,率众将急追。焦赞奋勇向前,赶上韩延寿,大叫曰:“作急纳降,饶汝一死。”延寿回马再战,不两合,被焦赞擒住。孟良等竞进,番兵抛戈弃甲而走,萧后从僻路去了。

此一回,杨宗保大破南台七十二天门阵,杀死番兵四十余万,尸首相叠,血流满野。百年之后,尚有白骨如山,观者无不惨伤。有诗为证:

白骨交加委塞墙,问人云此是征场。

停骖

宗保既获全胜,即收军还营。次日,坐牙帐,调集各处军马。部卒解进韩延寿。宗保骂曰:“汝夸北地第一英雄,今日何以被囚乎?”延寿低头无语。宗保曰:“留汝奸贼何用?”因命推出斩之。左右得令,绑出枭首讫。再录诸将破阵功勋。遣人追问钟道士消息,皆言从破北营,竟不知去向。宗保始悟其为汉钟离降世也。吩咐诸将,各依队屯营,以候圣旨。诸将遵令而行。自是军威大振,远近惊骇。

却说杨六使以诸将功绩,奏知真宗。真宗曰:“候朕班师回京,以议升赏。”六使奏曰:“难得者机会,今番人大败而去,陛下车驾长驱直捣幽州,取萧后舆图

越二日,帝竟下命,澶州三路军仍前退回。令筑坚关于九龙谷,留王全节、李明以所部镇守。其余征边帅臣,并随驾班师。旨令既下,军中无不欢跃。平明,驾离九龙谷。杨六使为先队,杨宗保为后队,帝与众臣居中。三军迤逦望京师而来,正是:

旌旗动处军声壮,万马嘶时喜气扬。

不一日已望汴京不远,文武迎车驾入禁中。翌日设朝,众文武朝贺毕。帝宣六使至御前抚慰曰:“此举赖卿父子,朕当论功升赏。”六使曰:“皆诸将协力效命,臣愚父子安敢独受皇恩?”真宗命设宴犒赏征北将士,杨家女将皆预其席。是日,君臣尽欢而散。

次日,六使入朝谢恩。帝赐黄金甲二副,白马二匹,锦缎一十二车。六使当庭固辞。帝曰:“此微报也,万勿再三推却。其余建功诸将,当计议超擢。”六使乃受命而出。归至无佞府,参见令婆,道及圣上恩典。令婆曰:“吾儿久离三关,当复往镇守,以防番人不测。”六使依命,因令具筵席犒赏部将。宗保、岳胜等二十员战将坐于左席,穆桂英、黄琼女、单阳公主等二十员女将坐于右席,杨令婆、柴太郡、杨六使居中,列位次而坐。是日庖人进食,士卒舞剑,众人开怀畅饮。

酒至半酣,杨五郎起谓母曰:“不肖佛缘未满,且喜吾弟建立大功,要我在军中无益,今日特辞母、妹,再往五台山出家。”令婆曰:“此乃汝之本性,去住但凭裁度。”于是五郎作别众人,领头陀自回五台山去了。不在话下。是晚,酒阑席罢,诸将皆退。次早,六使趋朝奏帝,欲往三关镇守。帝大悦,降敕允六使前镇三关,杨宗保监军巡视京城。各各领命去了。

却说王枢密归至府中,思道:“自入中朝,一十八年,不曾与萧后建功立业。”心生一计,入奏真宗曰:“臣蒙陛下收录,未有寸功。今北番败归以后,谅彼必畏我天威。今乞陛下允其降伏,以杜他日之患。”帝曰:“此言具见卿之忠爱。”即命武军尉周福同枢密赍敕前往番地开读。二人得令,赍了敕文,望幽州进发。

行至中途,王钦问于周福曰:“此去道经何处?”福曰:“有二路可进,一从黄河,一从三关寨。”枢密听罢,暗思:“若从三关经过,必被六使所捉;不如生个计较,向黄河经过。”乃谓周福曰:“我尚有紧关文书失落要取,汝代我先往,我即随后便到矣。”福不知是计,即允其言,竟赍札文先自去了。

且说王枢密单骑出黄河,不日已到太原府,镇守官薛文遇出郭迎接。王钦进府中相见毕,文遇问曰:“枢密临此有何公干?”王钦答以往大辽取纳降文书之事,太守可遣备船只。文遇曰:“此易事耳。”遂调拨红船送过黄河北岸。王钦径望幽州去了。

却说周福带了军马,将近三关地界,被六使逻骑拦住问曰:“来者是谁?”前军报道:“钦差王枢密往北番公干。汝是何人,敢来阻截?”逻骑曰:“日前八殿下有关防来说,王枢密欲通番,令我们着实提防,今果然矣。”众人一齐下手,报六使捉得细作王枢密到。六使大喜曰:“此贼因我抬举,得至大官,屡要起谋作乱,今日自坠网中,决难轻放。”众人将周福缚于帐前,两边剑戟如麻,枪刀密布,惊得那周福面如灰土,哑口无言。

六使抬头一看,怒曰:“此人不是王枢密,你们众人何得虚报?统该按律问罪。”周福方敢应曰:“将军饶命,我乃周福也。”六使问其由,福曰:“蒙圣上遣小官同王枢密,往北番讨纳降文书。枢密因失落文书回取,令我先行,而被将军部下所捉。”六使笑曰:“岂有出城而忘文书乎?此贼必知风,故设是计也。”因令放起,延入帐中相见。六使曰:“汝记得昔日河东交兵,潘仁美之事乎?”福曰:“小可颇记忆之。”六使曰:“汝乃吾旧知,可不必惊恐。”令具酒醴款待,留营中一宵。次日,送周福过三关去讫。

却说王枢密已进幽州,先着近臣奏知。次早朝见萧后。萧后一见王钦,怒气冲冠,拍案骂曰:“奸佞之贼,我欲生啖

后闻奏,回嗔

不日到京,朝见真宗奏曰:“臣领命入北境传旨,萧后欣然愿纳九州图籍。因言此系重事,臣职卑陋,不能成久坚之盟,乞请十大朝官,于九龙飞虎谷交献。特令臣复命奏知。”真宗闻奏大悦,即下敕,着廷臣准备起行。

第四十回八殿下三关借兵众英雄九龙斗武

却说寇准、柴玉、李御史、赵监军等得旨,都来八王府中商议。准曰:“此乃奸人之计,若去必有不测。”柴玉曰:“圣上所命,岂敢推辞?”八王曰:“列位无忧,此行须从三关寨经过,见杨郡马,借军助行,保管无事。”准等大喜而退。次日十大朝官入辞真宗。真宗曰:“卿等此去,为社稷计也,当谨慎行之。”八王等领命出朝,离京望三关进发,先遣哨马报知六使。

六使令孟良、焦赞于半路迎候。

不日,八王与众人将近梁门关,一彪军马拦路,乃是孟良、焦赞等,高叫曰:“来者莫非八殿下否?”八王近前曰:“是谁拦路?速报与郡马知之。”孟良即下马,伏于路旁曰:“蒙本官差遣,令小可谨候多日矣。”八王遂与众官直进三关。又见一彪人马来到,却是六使自来迎接。八王见了六使,不胜之喜,并马入帐中。十大朝官依次坐定。当下摆列酒席齐备,众官举觞而饮。

酒至半酣,六使起而问曰:“不知殿下与列公到此,有何见谕?”八王曰:“此来欲与郡马商议一场大计。近因圣上欲定北番,不想奸臣王钦领旨,往见萧后,后特献九州图籍,以息干戈。萧后来表,必须十大朝臣诣九龙飞虎谷,则可坚此议。圣命已下,着我等前往。想此乃是王钦奸计,若只我等前去,正如羊入虎口,岂能保全?今特来借兵助往,以破番人之谋也。”六使答曰:“日前下官正待擒此贼,以除后患,不意从黄河渡而去。今既用此诈谋,欲欺本朝大臣,小可当以赴应,务取丑蛮图籍以归。”八王听罢大喜曰:“有君调度,诚圣上之福。”是日,众官尽欢而散。

次日,六使召过孟良、岳胜、焦赞、林铁枪、宋铁棒、姚铁旗、董铁鼓、丘珍、王琪、孟得、陈林、柴敢、郎千、郎万、张盖、刘超、李玉等二十余人,吩咐曰:“此行必要动干戈,汝众人须用心保着朝臣前往。”岳胜曰:“本官所论虽是,倘北番认得我等,怀疑不来投降,岂不误了大计乎?”六使曰:“我有计策教汝。每人担箱子一只,俱装作随侍之人,箱内藏着军器,上面安顿朝冠衣服。又用竹筒两节,上节贮水,下节藏枪棒,番人若问,只说带水来饮。若无事则止;倘有不测,临时机变而用。”岳胜等受计而退。

即日,八王辞却六使,与众臣离三关,径望九龙飞虎谷进发。正值初冬天气,寒风拂面,鸿雁声悲。十大朝官于马上见两旁横尸白骨交加,断戟残戈无数,八王叹曰:“昔汉、周于此交兵,使黎民肝脑涂地,见者无不惨然。”有诗为证:

两岸犹存战血红,当年豪杰总成空。

行人于此重嗟问,惆怅西风夕照中。

此时消息已传入北番,萧后遣耶律学古为行营总管,部精兵一万,先往等候。学古领命,率兵径赴九龙飞虎谷,于正北下寨。次日,亲往谷中巡视一遭,回军中谓牙将谢留、张猛曰:“我视其处,四下皆绝路,唯东边一片平阳地,堪容五六百人。可于是地摆筵,以待其来,就中图事。”谢留曰:“总管此计极高。”道未罢,人报十大朝官已到。耶律学古吩咐军马远远回避,自出军前迎接。八王与学古马上施礼曰:“汝主自议,要献九州图籍,将军意下何如?”学古应曰:“阵前不是议和所在,明日当于军中定夺。”八王应允而退,于正南安下营垒。

耶律学古回帐中,召谢、张商议曰:“吾明日要行楚霸王鸿门会上宴高祖故事,舞剑斗艺,就筵中决个输赢,汝二人宜用心立功。”谢留曰:“凭小可平生所学,定成总管此谋。”学古又召太尉韩君弼谓曰:“汝领劲兵一万,于谷口埋伏,候有变动,即将宋臣围定。”君弼领计而行。学古分遣已定,一面着人于谷口备办筵席,一面差番卒持书诣宋营见八王曰:“总管有命,请列位大臣明日商议纳降文书,并不得持寸刃相见。”八王得书看毕,亦回书与番卒不题。寇准进曰:“此行若非殿下有先见之明,带得郡马部下同来,决无善意。”八王曰:“今虽赴约,看他如何定议。”众人即散。

次日,耶律学古于谷口等候,遥望尘土荡起,宋臣各跨骏骑而来。将近面前,学古见无军马相从,心中暗喜,即邀众人进谷中,相见已毕。学古恭请十大朝官,依次坐定。八王曰:“萧娘娘肯归顺大朝,且不失为一国之主,诚乃苍生之大幸也。”学古笑曰:“此意我娘娘本有,且请饮酒,从长计议。”因命番官进食,乐工品奏。是日,帐前大吹大擂,南北臣僚相会而饮。

时柴驸马坐于左正席,学古颇认得,问曰:“此位莫非柴先生否?”柴玉听得,即应声曰:“学生正是,将军有何高论?”学古曰:“汝记得先年进番家天字图入中朝,被公改天字作未字,萧后发怒而动兵戈?今日又有相会耶。”柴玉曰:“汝道差矣。我主上应天顺人,不数年间克伏群雄,遂成一统之盛。唯汝北番,因距中朝太远,未暇征讨,致汝君臣屡生变乱,戕

学古被柴玉说了一遍,略有难色。又问于右正席寇准曰:“曾记咸平

耶律学古见孟良志气昂昂,自思:“此人必是将家,不可与之斗。”辄曰:“舞剑没甚好处,且射箭为乐。”孟良曰:“要走马射,穿杨射,随汝意欲。”谢留曰:“走马射柳,人所常见,须奇巧而射。”孟良曰:“何谓奇巧?”谢留曰:“将一个活人缚在柱上,连射三矢,能避者便为妙手。”孟良听罢暗笑曰:“此贼要暗算我,先须杀之,以挫北番锐气。”乃应曰:“哪个先射?”谢留曰:“我先射。”孟良慨然允诺,自令人缚于柱上,叫曰:“任汝连放三矢。”八王等看见,各有惧色。谢留离筵前一望之地,手拈硬弓,一矢放去,被孟良紧紧咬住。第二矢向项下射到,又被孟良一手拨开。谢留惊慌,再放一矢,要射其腹,不想孟良有护心镜,射之不入。十大朝官连声喝彩。

众人解去其缚。孟良曰:“借汝与我试箭。”谢留无可奈何,亦被缚于柱上。孟良满开雀弓,扣镞

无能番士徒施勇,今日须叫箭下亡。

耶律学古见谢留失手,大怒曰:“特要讲和,何得相伤?”喝声:“众人擒捉!”只见筵前转过番骑五六百,奋勇踏进。岳胜、焦赞等不胜怒激,各打开箱子、竹节,取出长枪短剑,一起杀来。耶律学古知有提备,先自走了。众骑被宋兵杀死一半。

孟良急保朝官出谷口,忽数声炮响,韩君弼伏兵齐起,将谷口截住。岳胜恐北兵紧困,力战欲出,怎禁得番兵矢石交下,人不能近。后面又是绝路,四下山崖壁立。正是:

虎落深坑无计出,龙堕铁网智谋疏。

第四十一回杨延朗暗助粮草八娘子大战番兵

却说八王与十大朝官被困于谷中,忧闷无计。寇准曰:“当辞朝之际,众人就知有难。如今只得忍耐,徐图脱去之计。”八王曰:“今粮草将完,援兵未至,倘番兵乘虚而入,何以当之?”孟良曰:“殿下请勿虑,待北兵稍缓提备,小可偷出谷口,回至三关,招取救兵,殄此丑虏。”八王依其议,遂按甲不出。

却说耶律学古困了宋臣,与张猛议曰:“我等只坚守于外,彼虽有霸王之勇,不能出矣。”猛曰:“此计极高,但恐中朝知此消息,必有兵来救应。不如乘此机会,奏知娘娘,自提大兵相助,则可成功。”学古曰:“君论诚高。”即遣番兵径赴幽州,奏知萧后。

萧后闻奏,与群臣商议。耶律休哥奏曰:“既北兵困却宋臣,此好消息也。娘娘正须发兵应之,以图中原。”后曰:“近因丧衄而归,良将已皆凋零,今无保驾先锋,何以征进?”道未罢,一人应声而出曰:“小将不才,愿保娘娘车驾,剿灭宋人而回。”众视之,乃木易驸马也。木易近前奏曰:“臣蒙娘娘厚恩,未酬所志,今愿保驾前行。”后大喜曰:“日前台官奏道:‘幽州当兴,该有扶佐者出。’想应着卿矣。”即下令,封木易为保驾先锋,率领女真、西番、沙陀、黑水四国人马共十万前行。木易受命而出。

翌日,萧后车驾离幽州,军马浩浩荡荡,望九龙飞虎谷进发。不日将近,耶律学古半路迎接,进军中,拜曰:“赖娘娘洪福,将宋朝十大朝臣困于谷中,近闻粮草将尽,不久可擒。臣恐宋朝发兵来救,特请车驾亲行,定取天下。”萧后大悦曰:“此回若图得十大朝臣,足可洗先年之耻。”遂以军马分作二大营屯扎:耶律学古统女真、西番兵屯正北,木易驸马统沙陀、黑水军马屯西南,作长围之势,以困宋兵。学古等承命退出,自去分遣。不题。

却说木易军马安西南营,是夜,微风不动,星斗满天。木易在帐中自思曰:“今十大朝臣困于谷中,北番人马若是之盛,彼如何得出?救兵虽来,倘粮草已尽,终难保其脱险。”遂心生一计,修下书信一封,缚于箭头,射入谷内。令其密遣人出山后,赠他粮草几十车。准备已定,出帐前射进谷中。恰遇孟良拾得,却是一枝响箭。知有缘故,揭开系书一封,连忙递与八王观看。其书曰:

杨延朗顿首拜知八殿下、十大朝臣列位先生前:兹者北兵甚盛,列位且莫辄离,恐伤锋镝无益。不久,当有救兵来到,忍耐,忍耐!今有粮草二十车,于九龙谷正南交付,聊做一月之给,须遣人搬取。此系机密重事,勿误勿泄。

八王看罢,不胜之喜,谓寇准曰:“此书杨将军所报,有粮草于山后相济。北番全赖此人主兵,决保我等无事。”寇准曰:“既有粮食,当遣人探视。”孟良曰:“小将愿往。”八王允行。孟良即率健军十数人,乘夜来山后缉探,果见粮米二十车,孟良悉取至谷内。八王曰:“粮食且幸有矣,若无救兵来到,终是险厄,汝辈计将安出?”孟良曰:“殿下放心,小可偷出番营,入汴京求救。”八王曰:“汝去极好,亦须仔细。”孟良曰:“小可自有方便。”即辞八王,从山后走出。行将一里之地,被逻骑捉住,孟良力斗不胜,竟被绑缚,来见木先锋。木易故近前喝之曰:“吾差汝回幽州见公主,有紧关事报知,为何被人捉住?”孟良认诈应曰:“天色未明,走差路径,致遭其捉。”木易曰:“急去,便来回报。”左右连忙解放去了。

孟良走出番营,喜曰:“若非杨将军,今日一命难保。”自思:“欲往三关报知,必须要申奏朝廷,恐日久误事;莫若去五台山,请杨禅师来援,成功较易。”即抽身径向五台山来,参见杨和尚。和尚问曰:“汝缘何作番人装束?”孟良曰:“特有一件紧急事告知师父。深恨萧太后用诡计,赚十大朝官,困于九龙飞虎谷,十分危急。今奉八大王命,欲往三关取救兵,自思恐日子缠久,有误大事。五台山去彼咫尺之程,乞师父一行,同扶国难。”杨五郎沉吟半晌,叫声孟良曰:“我与汝不是冤家,何故屡次相恼?”孟良曰:“小可非为一己之私,亦看本官份上。师父不去,若十大朝臣被害,吾师心上亦难自安。”五郎曰:“本待不去,奈八殿下份上,只得部众前行。”

原来五台山近关西地方,出凶顽之徒,但有犯法该死者,逃入寺中为僧,五郎即收用之,故所向无敌也。当日杨和尚点集寺中一千余人,准备起行。孟良曰:“师父前往,小可再往三关报知本官,同来救援。”五郎应允。孟良即辞下山,星夜到寨中见六使,道知朝官被困之事。六使曰:“我一面兴兵赴援,汝急赍表入京奏闻。”孟良得令,带表星夜赴京,奏知真宗。

真宗得奏大惊,宣上孟良问曰:“朝臣被困几时?”孟良曰:“将近一月。得杨延朗以粮食相济,暂保无虞。今三关兵马已发,乞陛下再遣将救应。”真宗问廷臣曰:“谁可部兵前行?”道未罢,吓天霸王杨宗保奏曰:“臣愿往救。”真宗大悦,遂命老将呼延赞为监军,杨宗保为先锋,点兵五万征进。宗保受命而退,来无佞府辞令婆出师。令婆曰:“可着八娘、九妹同行。”宗保曰:“得姑娘

万马丛中军刀壮,三千队里显英雄。

哨马报入萧后军中:“宋兵长驱而来。”萧后即召耶律学古等议战。学古奏曰:“娘娘勿忧,我这里有四国军马,何惧宋兵哉!待臣分遣迎战,必能胜敌。”后曰:“卿宜用心调度,不可造次。”学古领命而出,调来女真国王胡杰,沙陀国大将陈深,西番国驸马王黑虎,黑水国王王必达,都集帐下,吩咐曰:“明日与宋兵交战,各人皆须努力向前;若能胜敌,娘娘必有重赏。”胡杰进曰:“总管不必烦心,定要杀尽宋兵,方休戈息甲。”

道声未罢,人报宋兵来到。耶律学古即部众列阵迎敌。遥见旌旗开处,马上一员勇将,乃是和尚杨五郎,高声骂道:“诛不尽的辽蛮!好好退去,尚留残喘;不然,殄灭为齑粉矣。”耶律学古大怒,谓诸将曰:“谁先挫宋人一阵?”女真国王胡杰应声曰:“待吾斩此匹夫。”即挺枪跃马,直取五郎。五郎舞斧还战。两下呐喊。二人战上数十合,胡杰力怯,拨马便走。杨五郎驱兵掩之。北阵王黑虎舞方天戟,纵骑从中杀来,将头陀兵分为两段,辽兵围裹而进。王必达提斧拍马,喊声而进。杨五郎见四下皆是番兵,矢石乱发,冲突不透。

正在危急之间,忽西南征尘荡起,鼓角齐鸣,一彪军马杀来,乃八娘、九妹、杨宗保也。八娘一骑当先,正遇王必达,两马相交,斗经数合,九妹率兵从旁攻入,必达抛戟逃走,九妹乘势追之。将近谷口,一将厉声喝曰:“逆贼早降,免遭屠戮。”乃大将呼延赞,当头拦住,未经数合,必达被擒。宋兵竞进。孟良杀入北营,正值沙陀国陈深突到,两马相交,兵刃才合,孟良大声喝曰:“敌贼休走!”一斧劈落场中。

杨宗保见南将连胜番骑,催动后军追击。八娘奋勇争先,迎住胡杰交锋,抛起红绒套索,将杰捉于马上。杨五郎勒马杀回,部下僧兵戒刀斩落王黑虎马脚,掀落阵中,宋兵齐向前擒之。

耶律学古见势崩摧,走入营中报萧后曰:“娘娘速走!宋兵英勇,四国将帅擒剿已尽。”萧后听罢,惊得心胆飞裂,撤营单骑逃走,耶律学古与张猛拼死救护而去。后面杨宗保驱兵追击。

萧后正走之间,坡后一军截出,乃杨六使之兵长驱而来,番兵望见,倒戈逃遁。萧后仰天叹曰:“今日是吾当尽,汝众人善自为计。”言罢,欲拔剑自刎。耶律学古曰:“娘娘勿慌,幽州尚有数十万雄兵,犹可克敌,只争咫尺之程,何乃便为自绝之计耶?”张猛曰:“娘娘从僻路逃走,吾去阻住敌兵一阵。”萧后乃止,与耶律学古往邠谷遁去。

第四十二回杨郡马议取北境重阳女大闹幽州

却说杨六使鼓勇杀来,张猛纵马再战,未及数合,被六使一枪刺死。部下番兵,为三关壮勇屠戮殆尽。宗保军马赶到,合兵一处,会议要乘势赶去。适木易一骑飞到,叫曰:“吾弟须调回人马,救取谷中朝臣。幽州精兵尚多,待我杀回,内中取事,一举可定。”六使然其言,即放木易军马杀过,部众攻入谷中。

时韩君弼听知北军战败,撤围奔走。孟良拍马当先,正遇着敌将,两骑相交,一斧砍为两段。谷中岳胜、焦赞等乘势杀出,番兵死者不可胜数,遂救了十大朝臣。此一回北兵败衄,折去四国人马共十二万,委弃辎重

北兵败衄尸交横,断戟残戈日半曛

过客莫言当日事,马蹄余血下荒坟。

杨六使调集军马,人人各上其功。六使下令,将所擒番兵,尽行斩首号令讫。八王等称贺曰:“若非郡马救援,非惟朝臣不保,且损圣上威望也。”六使曰:“圣上正以殿下被困,忧愁累日,特遣呼将军与小儿部兵救应。已赖洪福,杀得他垂首丧气而去。”八王曰:“阃

是时,萧后走归幽州,忧愤无计。耶律休哥进曰:“胜败兵家之常,娘娘不必忧虑。城中粮草,有十余年之积;精兵猛将,不下数十万。宋军若退则止;倘再来侵扰,当与决一雌雄,成败未可知矣。”后曰:“四国之兵,丧将尽矣,尚何望克敌哉?不如纳降,以救一方生命。”张丞相曰:“娘娘何因此一败而自倒志气哉?大辽自晋朝以来,中原仰惧;今虽一时挫衄,犹足称霸。待宋兵再来,臣等背城一战,管取报仇。”道未罢,人报木易驸马杀回。

后宣入问曰:“我正虑驸马被宋人所袭,何以后来?”木易奏曰:“臣屯西南营,困住十大朝官。比闻北兵战败,待出兵救之,谷中宋军杀出,那时娘娘车驾已离正营,臣力战宋兵,致在后也。”后曰:“宋兵声势何如?”木易奏曰:“近闻得要来围困幽州,娘娘须提备之。”忽哨马入报宋兵云屯雾集,将幽州城围绕三匝,水泄不通,乞娘娘作急定夺。”萧后失色。木易曰:“娘娘勿虑,凭臣等一派军将,定将宋兵杀退。”后曰:“卿等用心迎战,不宜造次

话分两头。却说河东庄令公有一女,号称重阳女,盖因九月初九日诞生,故取是名。幼有勇力,武艺精通。曾许嫁与杨六使,奈缘兵戈阻道,耽搁亲事。及闻十大朝官被困,就举兵来救,且寻旧约。当下兵行之际,哨报:“杨六使杀退了番兵,攻围幽州未下。”重阳女听罢大喜曰:“得此好机会,见夫君必矣。”即率所部诣宋营,令人报知六使。六使猛省曰:“此事吾亦记得,值国事倥偬,音问不通。今既部兵来应,还当迎接。”遂令岳胜出军前迎候。

重阳女轻身入帐中相见,六使不胜之喜。二人各诉往事,极尽缱绻

守城军报入城中:“有一女将,杀开南阵,特来救应。”萧后闻报,即与文武登敌楼观望,见旗上大书“河东重阳女”,正在城下追杀宋兵。后辄令耶律学古开门接应。重阳女径入城中,参见萧后曰:“臣乃太原庄令公之女。刘主深恨宋君见伐,遣小将相助,共取天下。”后大喜曰:“汝主刘钧若肯同心破宋,誓与平分中原。”遂令设宴于殿庭,款待来将。酒至半酣,重阳女起奏曰:“宋兵围城紧急,臣率所部擒之,以为初见微功。”后允奏。重阳女谢宴退出。杨四郎自思:“重阳女曾许嫁吾弟为亲,岂有来助番邦之理?内中必有缘故。”乃奏萧后曰:“臣部精兵,前助重阳女伐宋。”后曰:“得驸马同行尤好。”

木易领命,出军中与重阳女商议进兵。重阳女曰:“宋兵虽众,破之亦易。驸马出北门先战,我引兵继之。”木易驸马笑曰:“依你所行,则幽州一战可破矣。”重阳女愕然曰:“驸马何出此言?”木易曰:“休得相瞒,事同一家。”因将其本末逐一道知。重阳女喜曰:“本为郡马成此谋也,得君之济,何患不克?”亦将其来意说知。四郎曰:“事宜机密。萧后驾下精勇者多,须除去牙爪,然后方可进兵。”重阳女曰:“君有何计去之?”四郎曰:“明日出兵,令上万户、下万户、乐义、乐信等见初阵,汝率所部,先斩此四人,遂引宋兵乘势杀入,唾手可取此城。”重阳女大然其言,先自准备出兵。木易下令上万户、乐义领兵先战。

上万户得令,次日平明,一声炮响,部兵扬旗而出。恰遇宋将岳胜喝曰:“守死之寇,尚不早降何待?”上万户骂曰:“汝等深入吾地,死在旦夕,尚来夸大言乎?”即舞刀跃马,直取岳胜。岳胜举刀迎之。二骑相交,战不两合,下万户、乐义、乐信从旁攻入。岳胜抵敌不过,拍马退走。番兵乘势而出。重阳女部骑后进,大喝:“辽众缓走!”手起一刀,斩乐信于马下。乐义大惊,措手不及,岳胜回马,挥为两段。孟良、焦赞率兵掩来,喊声大振,上万户被孟良所杀,下万户为乱骑踏死。重阳女当先杀入,宋军随后继进,幽州城中,四下鼎沸。内官报入宫中,萧后听得,自思:“吾为一国君后,若被擒获,羞辱无地;不如自尽,以免玷污。”径走入后殿,解下戏龙绦

可怜番国萧君后,今日宫中自缢亡。

是时,杨延朗进入禁宫,恰遇琼娥公主走出曰:“驸马快走!娘娘已自吊死,四下皆敌兵矣。”延朗曰:“公主勿慌。我乃杨令公第四子,诈名木易。蒙汝厚恩,决无相伤。”公主听罢,即跪告曰:“妾之性命,唯君处置。”延朗曰:“公主若肯随我回中原,即便同行;不然,难以强请。”公主曰:“国破家亡,驸马肯念伉俪

只说杨六使亲提士卒入城,扫净番兵,杀得尸横道途,血满城壕。日将晡,乃下令曰:“禁止屠戮。”八王等都进入城中,先问萧后下落。人报自缢死于后殿。八王令解下,停在一边。宗保调集各军,驻营城东。

次日,八王、六使登殿庭,点视宫室。众将解过番国太子二人,捉得番官张华以下臣僚共四十九员,番将三十六员。六使俱令将槛车囚起,以候解京。当下诸将皆集。杨延朗进见八王曰:“小可寓居番庭十八年,今日得见殿下,甚觉赧颜

第四十三回平大辽南将班师颁官诰

却说越数日,八王于宫中大开筵席,犒劳诸将,众人尽欢而饮。延朗进曰:“小可有一事禀知,未审殿下允否?”八王曰:“将军有何建议?但说无妨。”延朗曰:“自居北境,蒙萧后盛意看承。今既死矣,乞将尸骸埋葬,庶报一时知遇之德,使番人不以延朗为负义耳。”八王曰:“此将军盛德之事,当从所请。”是日席罢。次日,八王一面申报朝廷,一面下令将萧后尸首以王礼埋葬。有司奉行不题。后人看到此处,有诗赞曰:

盛德于人将德报,杨门豪杰几人同?

片言深仰番庭慕,为筑封茔一念忠。

六使进见,定议班师。八王允言,发遣诸将,分前后队回军。呼延赞等准备起行。寇准与众议留兵镇守幽州。八王曰:“留兵有二不便:一者,南北杂处,统属不一,则有掣肘

马上红尘随处起,途中箪食喜相迎。

一路无词,不觉早到皇城。八王先遣人报知捷音。真宗遣文武出郭迎接,正遇八王等军马来到,文臣孙御史当先接见,并辔

是日,杨六使与延朗回无佞府见令婆,拜毕,延朗不胜哀感,乃曰:“思不肖一阵之挫,困辱北境,竟至一十八年。不想吾母皓发盈头,桑榆景迫。今日幸得相逢,悲喜交集。”令婆曰:“歧路无情,人生有此飘零。今既相见,足慰子母之望。可着公主相见。”延朗唤过琼娥公主,八拜令婆。令婆不胜欢喜。延朗曰:“此虽一时佳会,十分得赖提携。”令婆曰:“姻缘不偶,观此女子,真是吾儿之配也。”因令具席,以为庆贺之设。是日,府中众人依次坐定,欢饮而散。杨五郎仍领众人,自回五台山去了。

却说王枢密见北番已败,恐祸将及,乃假装云游道人,漏夜走出汴京。直待近臣奏入,真宗乃知,大怒曰:“此贼屡起反意,朕以故人相待,不忍深罪;今又背朕而去。”急聚群臣商议。八王奏曰:“王钦罪恶滔天,不容于诛。想其出城未远,陛下可令轻骑追捕。”帝允奏,即敕杨宗保率捕兵追之。

宗保得令,率兵径出北门,问守军:“曾有王枢密过去否?”守军曰:“适见一道士,慌忙出去,莫非是也?”宗保得其实,特骑赶来。时枢密走到黄河渡,见艄公连叫曰:“汝若急渡吾登岸,多将金宝相谢。”艄公听得,遂撑船近前。王钦跳下船,艄公举棹而行。才近东岸,忽然狂风逆作,将船仍吹下来。一连如此三次,不能及岸。艄公曰:“风势紧急,难以过去,须待风息而行。”王钦愈慌,只得匿在篷下躲避。

一伏时,南路征尘荡起,数十骑赶来。杨宗保马上厉声问艄公曰:“曾见有一道士过去否?”艄公未应,王钦低声曰:“应他已去多时,我便倾囊谢汝。”艄公曰:“且道汝是谁人?明白告我,当得方便。”王钦不隐,将其本末道知。艄公听罢怒曰:“此处被汝在朝,年年使吏胥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正值真宗设朝,文武皆集。近臣奏知:“已捉得王钦回朝。”帝令军校拿进殿前,面斥之曰:“逆贼屡在朕前献谗,寡人优容过多。今若放汝走往他国,又将生患矣。”王钦低头无语,只乞早就刑戮。帝曰:“怕汝奸贼不死耶?”因问八王:“当何以处之?”八王曰:“陛下可设大宴,会集外国使臣,皆得预席。将此贼碎剐

作恶年深祸亦深,试看今日戮王钦。

苍天报应无私眼,不使登行竟被擒。

王钦受苦难禁,不消数十刀,气已绝矣。帝令抛其尸骸于野,以彰奸臣。因谓八王曰王钦往者所言,本有欺

忽报大将呼延赞夜中风症而卒。帝闻报,不胜哀悼,乃曰:“赞自入本朝,勤劳王事,未尝一日自安,真为社稷臣也。”因令敕葬,谥赠忠国公。后人有诗赞曰:

愤仇已雪出河东,为国勤劳建大功。

不意将星中夜落,令人千古恨难穷。

天禧

真宗大悦曰:“非卿所论,朕不能及此。”遂下敕,赦萧后二太子并所捉臣僚,俱令还国。敕旨既下,番臣大悦,诣阙稽首谢恩。真宗又赐北番太子金织蟒衣各一袭,赏赉甚厚。太子拜受命,即日率臣僚径回幽州。不题。

翌日,真宗亲拟封旨,宣六使进殿面谕之曰:“卿父子,破南天阵,已建大功,朕未及升擢;今又有平定北番之绩,当旌封典,以报汝劳。”六使顿首曰:“破阵平北之功,上赖陛下之福,下则军士齐心,臣区区微劳,何敢受赐?”帝曰:“卿不必过谦,朕自有定议。”六使拜命而出。

是日,封旨敕下:

授杨六使为代州节度使,兼南北都招讨;

杨宗保为阶州节度使,兼京城内外都巡抚;

杨延朗以取幽州功,授泰州镇抚节度副使;

岳胜授蓟州团练使;

孟良授瀛州团练使;

焦赞授莫州团练使;

陈林正授檀州都监;

柴敢正授顺州都监;

刘超正授新州都监;

管伯正授妨州都监;

关钧正授雷州都监;

王琪正授武州都监;

孟得正授云州都监;

林铁枪正授应州都监;

宋铁棒正授寰州都监;

丘珍正授朔州都监;

丘谦正授雄州都监;

陈雄正授蔚州都监;

谢勇正授凤州都监;

姚铁旗正授寿州都监;

董铁鼓正授潞州都监;

郎千正授瓜州都监;

郎万正授舒州都监;

八娘授金花上将军;

九妹授银花上将军;

渊平妻周氏封忠靖夫人,

延嗣妻杜氏封节烈夫人;

穆桂英以下十四员女将,俱授诰命副将军;

其余有功将士,俱各封赏有差

第四十四回六郎议取令公骸孟良焦赞双丧命

却说杨六使受封后,次日诣殿前谢恩,奏曰:“臣部下皆蒙恩命,俱各赴任就职。唯臣老母在堂,乞陛下优容限期,不胜感激。”帝曰:“卿既以令婆之故,朕亦不十分催促,须候再议,而后赴任。”

六使拜受命,退归府中。岳胜、孟良、焦赞、柴敢等都在府中俟候。六使召岳胜等谓曰:“今圣上论功升赏,授汝众人官职。幸值清平,各宜赴镇,以享爵禄,上耀祖宗,以酬所志。不宜造次,而误限期。”岳胜曰:“我等赖本官威风,建立微功;今日远舍而去,于心何忍?”六使曰:“此君命恩典好事,何必言离别之情?可谕本部军马:‘愿从临任者,则带之同行;不愿去者,多以金帛赏之,命其回家生业。’但赴任之后,各宜摅

时维

惨结秋阴西风送,丝丝露湿凝望眼。征鸿几字暮,投沙碛

天涯路,江上客;情已断,头应白;空搔首兴叹,暮年离隔。欲待忘忧除是酒,奈酒行欲尽愁无极。便挽江水入樽罍

六使吟罢,入西窗下。正待解衣就寝,忽扃

直待天明,入见令婆,道知其事。令婆曰:“此乃汝父英灵,特来相告。”六使曰:“可问四哥,便知端的。”令婆唤过延朗问曰:“夜来六郎见父,言其骸骨仍在北番。果有是事否?”延朗惊曰:“母亲不言,儿正要商议此事。自被北兵捉去后数日,番骑赍得吾父首级来到。萧后与众臣商议,正怕南人盗取,以假者藏于红羊洞,真者留于望乡台。往年孟良所得,乃是假骸骨。除是台上的,是父真首级矣。今日六弟闻是消息,岂非吾父显灵显迹耶?”令婆曰:“今既北番归降,须令人取之而回,有何难哉?”六使曰:“若令人取,又是假的矣,盖吾父北番所惧,彼将其为威望之神,岂肯付之与归?不如仍令孟良盗取,则可得也。”延朗曰:“汝见甚明。”

六使即召孟良进府中,谓之曰:“有一件紧关事,着汝去干,须要用心。”孟良曰:“本官差遣,就便赴汤蹈火,岂敢辞哉?”六使曰:“吾知汝去,足能成谋。今有令公真骸骨,藏于幽州望乡台,密往取回,乃汝之大功矣。”孟良应声曰:“离乱之时,尚能为是,何况一统天下,取之何难?”六使曰:“汝言虽是,奈番人防守严密,还当仔细。”孟良曰:“番人消不得一斧,本官勿虑。”言罢慨然而去。

适焦赞听得府中众人唧唧哝哝

先说孟良星夜来到幽州城,将近黄昏左侧,装作番人进于台下,适遇着五六守军问曰:“汝是何人?敢来此走动?其非细作乎?”良曰:“日前宋朝天子放北番君臣归境,着我近边戍卒护送。今事宁息,到此消遣一回,何谓细作?”守军信之,遂不提防。

日色靠晚,孟良悄悄登台上,果见一香匣,贮着骸骨在焉。良自思曰:“往年所盗者,果与此不同,今日所得,必是真的矣。”乃解开包袱,并木匣裹之,背下台来。不想焦赞随后即到,登台中层,手摸着孟良足跟,厉声曰:“谁在台上勾当?”孟良慌张之际,莫辨声音,只道番人缉捕到来,左手抽出利斧,望空劈落,正中焦赞头顶,一命须臾

比及孟良走下台来,并无动静。孟良自忖道:“守军缉捕者,岂止一人来乎?此事可疑。”径踏近前,于星光下视之,大惊曰:“此莫非焦赞乎?”拨转细视,正是不差。孟良仰天哭曰:“特为本官成谋,谁知伤却自家?纵盗得骸骨,亦难赎此罪矣。”道罢,孟良径出城来,已是二更,恰遇巡警军摇铃到来,孟良捉住曰:“汝是哪一处巡军?”巡警军应曰:“我不是番人,乃屯戍老卒,不能归乡,流落北地,充此巡更之职。”孟良曰:“是吾本官之福也。”乃道:“我有一包袱,央汝带往汴城无佞府,见杨六使,必有重谢。”巡军曰:“杨将军我素相识,当为带去。”因问:“公乃何人?”孟良曰:“休问姓名,到府中便有分晓。”即解下包袱,交付巡军,再三致嘱勿误。

复来原处,背焦赞出城坳,拔所佩刀,连叫数声:“焦赞!焦赞!是吾误汝,当于地下相从也。”遂自刎而亡。可惜三关壮士,双亡北地。后人赞孟良曰:

英雄塞下立功时,百战番兵遁莫支。

今日北地归主命,行人到此泪沾衣。

又赞焦赞曰:

匹马南关勇自然,斩坚突阵敢当先。

太平未许英雄见,致使身骸卒北边。

当下巡军接过包袱,半惊半疑,只得藏起。次早,偷出城南,径往汴京去了。

第四十五回禁宫中八王祈斗无佞府郡马寿终

却说六使自遣孟良行后,心下怏怏,坐卧不安。忽夜睡至三更,梦见孟良、焦赞满身鲜血而来,二人拜曰:“重蒙本官恩德,未能酬答,今日特来相辞。”六使惊曰:“汝等何以出此言?”遂伸手扯住孟良。蓦然醒觉,却是梦中。六使忧疑不定。

不数日回报:“孟良、焦赞二尸,俱暴露于幽州城坳,今以沙土壅

却说八王于幽州回军,路感气疾,卧养府中。真宗不时令寇准等问安。八王谓准曰:“与先生辈相处数年,不意于此分别。”准曰:“殿下偶尔小恙,何足为虑?值今四海清宁,正须燮

适八王入朝谢恩,真宗亲接上殿,面谕之曰:“得卿平复,社稷之幸矣。”八王奏曰:“赖陛下福荫,当效犬马之报。”真宗大悦,命设庆筵,礼待文武。是日,君臣尽欢而饮。日将晡,众臣宴罢,拥送八王出朝,来到东阙下。前导军校报入:“有一白额猛虎,从城东冲入,百姓惊骇,今直进东阙下。”八王听罢,出车望之,果见人丛列开,其虎咆哮而进。即令取过雕弓,八王拈弦搭箭,一矢射中虎项。其虎带箭跑走。众军急赶至金水河边,不见踪迹,回报八王。八王惊疑半晌。回至府中,旧疾复发,再不能起矣。

却说杨六使忽感重疾,报知令婆。令婆与延朗、宗保、太郡等都来问候。六使对令婆曰:“儿此疾实难自保。”令婆曰:“待令医人调理,或可痊安。”六使曰:“昨日当昼而寐,偶游东阙下,适逢八殿下与群臣退朝。殿下发狠,弯弓放矢,正中儿之项下,便觉骨肢损痛,想是命数合尽。母亲善保身体,勿因不肖过伤。”又唤过宗保谓曰:“汝伯延德,善明天文,曾对我言:‘国家杀气未除。’汝宜忠勤王事,不可失为杨门之子孙。”宗保拜受命。六使嘱咐已毕,顾谓延朗曰:“四哥好好看承母亲,今兄弟中唯兄福而有寿。谨记勿忘。”言罢而卒,寿四十八。静轩有诗赞曰:

慷慨归朝志愿酬,将军正尔得封侯。

于今坟上无情土,野草离离几度秋。

令婆等哀号深切;汴城军民闻者,无不下泪;文武众官,亦各悲悼。真宗叹曰:“皇天不欲朕致太平,而使栋梁先折也。”道未罢,群臣奏知:“八殿下听得郡马已卒,愤而加病,夜五更,终于正寝。”真宗倍加哀念,为之辍

寇准、柴玉等会议,奏请八殿下与杨郡马封谥。柴玉曰:“八殿下与杨郡马,皆辅国良弼

第四十六回达达国议举伐宋杨宗保兵征西夏

却说西夏达达国王李穆,缉探大朝已破幽州,与群臣议曰:“宋君混一土宇,北番又归中原,今欲乘本国人马精强,以图伐取,卿等以为何如?”左丞柯自仙出班奏曰:“谚云:‘事有可为而为之,则成功易;事有不可为而强为之,悔莫及矣。’今宋朝一统之盛,谋臣猛将,连藩接境。往者北番自晋、汉以来,每见尊惧;宋君御极,遂致干戈日寻,疲于奔命,竟被宋朝所灭。今西番控弦之众,不足以当大朝一郡,倘若兵甲一动,致怒宋君,长驱而来,岂不是惹火烧身,自取其祸哉?主上自宜详审焉。”

道未罢,一将应声而出曰:“不因此时进兵而取中原,尚何待耶?”众视之,乃羌氐人氏,姓殷名奇,使二柄大杆刀,有万夫不当之勇,更会呼风唤雨,国人惧之,号为“殷太岁”。部下一将,名束天神,亦有妖法,能化四十九个变身,西番号为“黑煞魔君”。是日殷奇力奏:“正好乘虚伐宋。”穆王曰:“卿要举兵,有何良策?”奇曰:“臣近闻中原将士凋残,杨六使等已皆丧亡;沿边守将,武备不修,一闻烽警,人各望风而走。凭臣平日所学,声势及处,先叫郡邑瓦解;兵抵皇城,管取一战成功。取宋天下,有何难哉?”穆王大悦,遂封殷奇为征南都总管,牙将束天神为正先锋,汪文、汪虎为副先锋,江蛟为军阵使,共统十万番兵征进。殷奇领命而出,将羌兵操练精熟,克日离西番,望雄州进发。但见:

旌旗蔽野,杀气凌空。

有诗为证:

凄凄杀气遮红日,金鼓声鸣势若雷。

徒恃英雄生怨隙,径叫匹马不西回。

殷奇兵行数日,将近雄州,离城正南十里安营。镇守雄州者,乃都监丘谦。闻知西番兵至,与牙将邓文议曰:“此是西番听得吾之本官已丧,朝中无甚良将,故乘虚入境,来寇中原。今雄州军马单弱,恐难迎敌,似此奈何?”邓文曰:“都监勿虑,城中有兵四千,留一半守城,吾同骑尉赵茂率兵二千,出城迎敌。”丘谦曰:“贼兵势重,公等不宜轻觑。”邓文曰:“无妨。”即与赵茂披挂完全,率兵扬旗,开城而出。

西番殷帅见宋兵出战,排开阵势,马上高叫:“宋将作急投降,必有重用;假若执迷,吾今十万羌兵,即将雄州踏为平地。”邓文一马当先,指而骂曰:“无端番逆,不知天命。大辽如此之雄,尚遭吾灭;汝西番旦夕不保,还敢妄想中原耶?”殷帅大怒,问:“谁先出马,捉此匹夫?”只见左哨下一将,应声而出,乃束天神,手执铁斧,纵骑直取邓文。邓文举枪迎战。四下呐喊。二人斗上三十余合,邓文枪法渐乱。赵茂拍马舞刀相助。天神力战二将,全无惧色。殷奇于马上挽起巨弓,一矢射中赵茂而毙。邓文见茂中伤,抛战逃走入城。殷奇挥羌众奋击,宋兵折去一半,遂乘势围了雄州。邓文下令紧闭城门,入见丘谦,道知西番兵锐,军尉赵茂中矢身亡。丘谦骇曰:“彼众我寡,势所不敌,今其困城紧急,可修表,令人入京求救。”邓文曰:“事不宜迟!”即时修表,遣骑军夜深出城,星火来到汴京,投文于枢密院。

近臣奏知真宗,真宗大惊曰:“西番乘虚入寇,实乃大患。”急聚文武商议。柴玉进曰:“臣举一人,可御番兵。”帝问:“是谁?”玉曰:“三代将门豪杰、金刀杨令公之孙、官授京城内外都巡抚杨宗保也。若用彼部兵前往,破之必矣。”帝大悦曰:“卿之所举,实称其职。”即下命,封宗保为征西招讨使,呼延显、呼延达为副使,大将周福、刘闵为先锋,发兵五万,前退番兵。

宗保领旨出朝,诣无佞府辞令婆出师。令婆曰:“曾忆汝父遗言,‘国尚有兵革,须尽忠所事’。”宗保曰:“军情紧急,特辞令婆即行。”令婆吩咐:“审机调遣,莫坠先人威风。”宗保领诺,出教场中,催集军马齐备,克日离汴城,望雄州进发。

时值十二月天气,朔风寒冻,但见:

鸿雁北来声惨切,征人西下怯穷途。

宋朝人马浩浩荡荡,直抵焦河口,望雄州只争十五里之远,宗保下寨于崖口,遣人报知城中。

却说番帅殷奇闻知消息,吩咐部下大将:“宋之援兵,旗上大书‘杨宗保’。久闻此人是六使长子,文武双全,当时破南天阵,皆其调遣。今部兵来到,汝等不可轻敌,各宜用心。若能胜之,中原不难取矣。”副先锋汪文、汪虎进曰:“不消元帅出阵,小可二人,管叫杀退宋兵。”殷奇即付与精兵二万。

次日,汪文于平川旷野,列阵索战,遥望见宋军鸟飞云集而来。杨宗保马上厉声问曰:“封境有定,何故来犯吾地,戕害

文、虎率败众回见殷奇,道知宋兵势锐难敌。殷奇怒曰:“些许宋人,犹不能胜,尚望取其中原乎?”即欲引兵亲战。束天神曰:“元帅稳坐,看小将立退敌兵。”奇曰:“汝先见阵,吾亦随后接应。”天神领诺。

次日平明,于城下扬威耀武搦战。忽东门一声炮响,呼延显、周福厉声骂曰:“背逆丑贼,不即返兵,剿汝等无遗类矣。”天神大怒,纵马举方天戟,直取周福。周福舞刀迎敌。两骑相交,战不数合,天神佯输,引宋兵入阵,口念邪偈

呼延显入军中,报知宗保周福战死之由。宗保惊曰:“西方竟有如此怪异?谁敢再出兵见阵?”道未罢,刘闵进曰:“小将再见阵一番。”宗保允行,即付与精兵一万。

第四十七回束天神大战宋将百花女锤打张达

却说次日平明,刘闵率兵,扬旗鼓噪而出。对阵束天神大叫曰:“杀败之将,今日又来寻死耶?”刘闵怒曰:“妖人急退,犹可延生;若执迷不悟,叫汝片甲不回。”即舞刀纵马,直冲西阵。束天神举方天戟迎战。二骑才交,天神拨马而走,刘闵乘势追击。

未及一望之地,天神作动妖法,日月无光,狂风拔木,空中魔君无数杀来。刘闵大惊,措手不及,被天神回马一戟,刺死阵中。宋兵溃乱,自相践踏,死者不可胜计。天神又胜一阵,率众紧困城池。

宗保又见刘闵战死,愤怒已甚,即下令整兵,务与敌人决战。至次日,亲引呼延显、呼延达,开城出战。对垒束天神排开阵势,上手汪文,下手汪虎。宗保坐于白骥马上,早望见番帅生得面如青靛

宗保激怒,舞枪迎敌。两下金鼓齐鸣,喊声大振。战上数合,宗保奋勇一枪,刺汪文落马。汪虎见兄被害,大怒曰:“骨肉之仇,如何不报?”举刀跃马,奔出阵来。宗保曰:“一发结果此贼。”遂挺枪迎敌。交马数合,宗保佯输而走,汪虎赶来。将近阵侧,宗保挽弓一矢射去,汪虎应弦而倒。呼延显见主帅连胜,部众一拥冲来。两军混战,杀得天昏日惨,地震山摇。有诗为证:

烈烈旌旗灿若霞,冬冬金鼓急忙挝。

阵前杀气遮天暗,成败斯须属一家。

正斗之间,束天神口念邪咒,顷刻乾坤黑暗,走石飞沙,半空中黑煞魔君,各执利刃杀来。宗保惊异,先自退遁。番众乘势掩击,宋兵大败。呼延显力战,与宗保走入城中。束天神部众拥到,呼延达进退不迭,竟被番人所捉,解进西营,来见元帅殷奇。

殷奇吩咐,将槛车囚起。下令部落,分门攻击。束天神进曰:“宋人虽挫一阵,吾众折去大将汪文、汪虎;只一座雄州尚不能下,倘至中原,如何克敌?如今之计,可令人回本国,再着添兵相助,鼓勇南下,庶可成功矣。”殷奇曰:“汝言正合我意。”即遣骑部回奏李穆王,求添兵马助阵。王问曰:“近日西南兵势若何?”骑部曰:“西番部众虽多,斗死者亦不少。此时宋兵坚守雄州,师久乏粮,国主若再添兵攻击,破之必矣。”

穆王与群臣商议,右丞胡天张奏曰:“臣有一计,使宋兵首尾不能相顾,自然退去。”穆王曰:“卿有何计?”天张曰:“可遣一人,直入森罗国借兵相助,许以和亲,彼必悦从。又遣使往黑水国,说以得中原之后,割重镇相谢。若得二国兵出祁州,以袭其后,却令三太子起重兵,以攻其前,无有不克矣。”穆王从其计,即时遣使入森罗国,进上金珠,道知和亲借兵,以取中原之事。

国王孟天能与太子孟辛议曰:“西番求援出兵,还当如何?”辛曰:“西番原乃唇齿之邦,既许以和亲,理合依允。”王曰:“往年因借北番军马,只留得一分回来;只恐宋兵难敌,反惹其祸耳。”辛曰:“今宋朝非往时可比,谋臣勇将,已皆凋落,此回发兵相助西番,必可得志。”国王从之,即令孟辛为帅,提兵四万前行。时王长女百花公主,勇力过人,武艺精通,奏王要同出兵。王允行。孟辛即日率兵离本国,望祁州征进不题。

是时,黑水国亦从其约,差大将白圣将,率部兵三万,从祁州来会。却说使臣回奏穆王:“二国各许相助,军马已望祁州进发。”穆王闻奏大喜曰:“此行定可成功。”便问天张:“谁可再部兵前往?”天张曰:“三太子文武双全,可押兵相济。”穆王允奏,遂令三太子统羌落四万起行。太子领命,率众离西番,迤逦望雄州而进。但见:

红旗开处番兵盛,画角鸣时部落齐。

是时,殷元帅每遣逻骑随路哨探,回报:“三太子兵马已到,于正西安下大寨,请元帅前往计议。”殷奇闻报,即诣西营。拜见毕,三太子问其交兵如何。奇曰:“两下征战,互有胜负。正待太子兵到,再议擒斩宋人之策。”太子曰:“森罗、黑水二国,已各出兵,从祁山来会。候其来齐,便可决战,务必胜敌。”道未罢,人报二国兵马已到西关下寨。太子即遣人赍羊酒,前诣军中赏劳,并令其先出兵以袭雄城。差人送礼物来见二国主帅,道知三太子之命。孟辛受下礼物,吩咐来人:“拜上太子,明日请看我等出兵,先破宋军,而后取城。”差人领诺回复不题。

哨马报入城中,宗保听得森罗、黑水二国动兵,问帐下:“谁敢当此军马?”呼延显进曰:“小将愿往。”宗保曰:“敌人势大,须着张达助之。”张达领命。宗保即拨兵二万与之。呼延显退出,与张达议曰:“森罗之众利锐,当何以战之?”张达曰:“未知蛮兵虚实,来日见阵,当作三路而进。”显然其议。

次早,呼延显以叶武在左,张达在右,自居其中,三路兵一齐出城。但见皂罗旗下,蛮兵漫山塞野而来。主帅孟辛手执铁锤,腰带双刀,高坐于马上。呼延显扬声谓曰:“西番背逆之寇,旦夕不保,汝何故出兵应之?”孟辛怒曰:“宋人杀吾弟金龙太子,今日特来报仇也。”叶武大怒,绰刀纵马,直捣西阵。孟辛舞锤迎敌。两下呐喊。二人战上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忽右营一声鼓响,白圣将率所部从中攻入,将宋兵冲断,分作两截。叶武力战孟辛不下,百花公主举双刀夹击,叶武部众披靡

番将狰狩马更雄,勤王效力战酣中。

垓前已丧斯须命,冤耻于今翳

哨马报入殷元帅军中,道知森罗、黑水二国所部,大胜宋兵一阵,斩其战将二员。殷奇大喜,与三太子议曰:“宋人既败入城,主帅必激怒,再来交锋。久闻杨宗保将门之子,武艺精通,若只与斗武,难决胜负,当用奇兵胜之,则一战而可成功。”三太子曰:“公有何策破之?”奇曰:“昨观地势,此处十五里外,有座大山,名曰金山笼,只有一条小路可入,两边尽是高山。若先着重兵埋伏于此,引得敌兵进笼中,绝其归路,紧紧困之,不消数十日,使宋人尽为饿鬼,而雄州唾手可得也。”三太子曰:“此计虽妙,只恐南人参透不追。”奇曰:“宋人未知虚实,可将营寨移于金山脚下。”分遣已定,殷奇等撤围而去不题。

却说呼延显回见宗保,道知战败,大将张达、叶武战死。宗保大怒曰:“不戮此蛮类,何面目见天子?”遂下令各将出兵,欲与西番决战。邓文进曰:“适报番兵撤围,移屯金山脚下驻扎,莫非有计?元帅只宜坚守,从长计议,或可胜敌。勿激一时之怒,而忘远虑耳。”宗保曰:“彼今唯恃一勇之力,有甚见识?诸君但看吾破之。”邓文不敢再言。次日平明,宗保吩咐呼延显见头阵;刘青次阵;邓文在后,以防孟辛之众;丘谦守城。分拨已定,自率轻骑居中。

且说呼延显扬旗鼓噪,杀奔金山,恰遇番将束天神列阵而待。显马上大骂:“逆丑早早回兵,万事俱休;不然,屠绝汝等,以为宋人报仇也。”天神大怒曰:“黄头孺子,今日休走。”遂纵马举方天戟来战。呼延显挺枪迎之。两马才交,战未两合,刘青率精兵从旁攻入,天神佯输而走,显等乘势追之。殷奇见宋兵入阵,跑马舞刀接战。杨宗保中军已到,怒战殷奇。兵刃才接,奇即勒马望金山小路逃去。

第四十八回杨宗保困陷金山周夫人力主救兵

却说宋兵各要争功,如潮涌而进。邓文在后看见,急向前谏曰:“贼兵不作妖法,见阵辄输,必有埋伏,且此处离城已远,元帅不速回去,必遭其计。”宗保曰:“兵贵神速,正宜长驱而进,掩番兵之不备,则一鼓可成擒也。纵有伏兵,何足惧哉?”众军听罢,皆勇增百倍。赶近山脚,番人遗下辎重衣甲无数,宋兵不疑,一直追入笼中。

日已将晡,俄而,听得信炮一声响亮,江蛟伏兵齐起,截住笼口。后军报知宗保,宗保大惊曰:“不信忠言,果中其计。”即令众将力战杀出。呼延显、邓文当先杀出,山顶番兵木石矢箭,一齐乱发,宋军伤死无数,不能得出。待至山后,却是绝路。正是:

只因误中奸人计,致使英雄一月灾。

宗保与众人被困谷中,心中惶惶。邓文曰:“番众坚守谷口,纵有羽翼,难以飞脱;只得忍耐,以图出计。”宗保曰:“地理不熟而隐机阱。雄州些许人马,犹虑不保。”文曰:“丘都监闻我等被困,彼必坚守,想亦无失。只是此中粮草乏绝,恐无救济。”宗保曰:“朝廷倚我为泰山之重,既被番兵所困,诸公可思一良策,以为保全之计。”呼延显曰:“今应州军马雄盛,可令人密往求救,方解此厄。”邓文曰:“应州贼人往来之地,难以求应;莫若径入汴京奏知,大军一到,足为番众之敌也。”宗保曰:“番营严密,但未知谁可前往?”道未罢,一人进曰:“小可愿往。”众视之,乃是刘青,小名刘招子,凡事敢为,军中号为“刘大胆”。宗保曰:“汝有何计出番营?”刘青曰:“元帅不闻孟尝君门下有鸡鸣狗盗之客乎?小可能潜形出去。”宗保大喜,即修下求救文书付之。

刘青靠黄昏左侧,秘密出笼原,望见番兵云屯雾集围守,遂变成一青犬,跑出营来。番人只道营中所畜,并无疑防。刘青得出坚壁。日已沉西,正值番众野地聚食。刘青走进粮草寨边,堆积犹如丘山,遂心生一计:取过火石,用硫磺焰硝引着,投于粮草屯里。夜风正作,一伏时,烟焰涨天,满屯通着。番人望见粮草被火,急报知主帅来救,四下慌乱。刘青偷一匹快马,星夜往汴京去了。有诗为证:

困陷金山战阵摧,刘青勇敢有谋为。

先叫粮草成烟烬,又得番营骏马回。

殷奇令部落救灭其火,粮草已烧去一半,方知宋兵有人出营,追悔无及。因下令晓夜巡军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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