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忠国小说挣扎全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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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遗书

亲爱的哥哥姐姐们:

离婚后,由于我太不适应单身生活,加上我原本身体就底子薄,心理上又存在着极大的生存压力,所以很快就被诊断为二级糖尿病。众所周知,糖尿病是高危病,有时就因为晚了点吃饭;有时候因为忙的忘了吃药,也许因为太累,也许会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感觉自己就一直生存在危险之中,每时每刻我的生命都可能嘎然而止,故给亲人们留下遗书,以备后事。

今年,你们的小弟弟已经年满五十九岁了。本来我就没什么大出息,对社会、对你们贡献不大,所以活下去的意义不大。混了一生而已,能活到今天,花甲之年,没有夭折、没英年早逝,也算对得起父母给予的生命之恩。当然,弟弟从小就麻烦不断,给你们的生活平添了许多烦心事,特别是我这么大年纪还轻率地离了婚,更是让哥哥姐姐们为我操心不已,弟弟真的是羞愧不已。真的希望下辈子再做一次你们的小弟弟,也好报答你们的前世之恩。

弟弟一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好事,故在世朋友也不多,丧葬一切从简,不设灵堂不发布告;让弟弟悄悄地来悄悄地去,不惊搅别人为好。弟弟在这世上除了你们,再无别的亲人,故不需费钱买什么墓地,一把火烧了后,把我撒在就近的河里,随风而去,断了我对世上的一切挂念。如果死后我还有存款的话,把它遗留给我的大儿子,爸爸对他亏欠太多,以弥罪过。我生前的贵重遗物,戒子、项链等也一并交给大儿子,告诉他,我其实非常非常地爱他。前妻还欠我的钱,死后一笔勾销,借条作废,生前我给她们母子所留不多,就当给小儿子的一些补偿吧。再见,我最亲爱的哥哥姐姐们,是你们让我感受到了生命最后的温暖!让我们下个轮回见!

永远爱你们的:小弟:庄树岩

二、善良的人看谁都善良邪恶的人看谁都邪恶

天都市闹市区的欧州房子,是一家很高档的西式餐厅。这里环境舒适,装修的也很具欧州风格。尤其是这里的下午茶,有可口的红茶、咖啡和各式样的冷饮供应,店家还免费为客人提供各种可口的点心,加上极其安静的氛围,深受很多高端客人的青睐。当然啦,来这消费的大都是老顾客们,一般人大都从门前看看而已。

庄丽姿刚下飞机,多少有些面带倦容。不过,因为她常年保养有佳,外人从远处根本看不出,她已经年过六十有五了。当然,一身华贵的衣裳也多少为庄丽姿挡去不少岁月的痕迹。

“在北京听大姐电话说起你要离婚的事,感觉电话里问不太明白,干脆买机票回来了。”

“不就离个婚吗,我又不是第一次离了,没事。”庄树岩显得满不在乎回答。

“可你多大年纪了?你第一次离婚时,因为你还刚过三十,年轻是你的资本,所以赢了。今天你恐怕没这个本钱了,为什么非要离呢?要知道全世界95%的家庭,在你这岁数都是凑合着过的。”庄丽姿这时露出的是姐姐对弟弟的担心。

“是冷梅提出离婚的,而且很坚决。我干吗要死皮赖脸,所以就答应了。不过还没签字呢,我提出要考虑一周,毕竟,我也知道,和冷眉生活二十多年了,这是件大事。但……二姐,我心里决心离了。”庄树岩咬了咬牙说。

庄丽姿拿起桌上的咖啡小饮了一口,见弟弟庄树岩态度有些坚决,就缓口气说道:“当然,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现在多少也算是个演员了,演艺圈离婚的事多了去了。不过,听大姐说你准备所有房子、宝马车还有茶楼都留给冷梅和儿子?你是不是亏大了点,要知道,这些可是你这么多年打拼的成果,就这么拱手相让,你不后悔?”

庄树岩知道这是同二姐谈到正题了,也是到了该自己表决心的时候了。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身体往前靠了点说:“这我都想好了,钱嘛,身外之物。我的好多朋友以前生意做的很大,后来呢,都跑去澳门输个精光,我呢不赌,所以能把这点财产留给了儿子,心里很踏实的。虽说我现在不做生意了,但我演戏刚在天都市演出了一点小名气,跑跑龙套什么的,今后养活自己应该不成问题。万一,运气又一次在离婚后光顾了我,像上一次离,我不是一下就发了吗。哈哈,要是我运气来了……遇上个大导演…演出了名,不也照样可以买房…发……”

“打住”庄丽姿厉声打断了弟弟的话。“拉倒吧,二姐在北京只搞演员经纪的,什么大明星没见过?你是专业的吗?你的身高外形够吗?就凭你这样,业余玩玩还行,还想着出名,发财?”庄丽姿见弟弟一脸尴尬,忙打岔问道:“树岩,你把房子都给了冷梅,今后你住哪呢?还有啊,你都五十几的人了,今后靠什么生活?这些可都要想好了,不要冲动,更不要指望靠演戏发什么财。二姐帮不到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千万别离了就后悔。”

庄树岩听了姐姐的话多少有些泄了点气,不过还是很胸有成竹对姐姐说:“离惛后我还能分得到一点现金。虽然不多,但够我在外租房住支撑二、三年的。二姐放心吧,我都五十八岁了,多少也见过些风浪,再说了,后悔这个词,从来就没进过我庄树岩的人生字典里。”说到这,庄树岩仿佛又恢复了昔日的自信。

从区民政办证大厅出来时,冷梅的心情还是很沉甸甸的。望着庄树岩越来越远的瘦弱背影,说实话,冷梅的心底还确实泛起过一丝酸楚。二十多年了,这身影曾经让她多么熟悉,虽说瘦弱了些,可二十多年前,当冷梅第一次离婚无家可归时,这身影却像山一样可靠结实。

冷梅在地下停车场慢慢打开车门后,不易觉察的笑容出现在泠梅的嘴角边上。这是八月的天,外面热的要命,可车里的冷气却让冷梅无比的舒适。“终于成功了!现在房子属于我啦,不,最重要的是树庄茶坊现在就剩我这老板了,以后再不会一山二主了。”想到这,冷梅有些得意地一踩油门,她的宝马很快就超过了前面有些碍事的车。

冷艳在树庄茶坊热的大汗涔涔。主要是她心里着急,冷艳是个急脾子的女人,嗓门儿很大,看见妹妹冷梅在路边停好车走进来时,她故意扭头不理妹妹。

“大姐来了,小丽怎么不给大姐泡杯茶?”冷梅慢条斯理说着,口气多少带有对服务员的命令味。

“我不想喝什么茶。你坐过来,我要问你话。”冷艳快人快语说道。

看着大厅里没外人了,冷艳压低声音问:“你同庄树岩离婚去了?刚听小丽说,离了吗?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同我们商量一下?”姐姐的脸上写满了担心,她其实一直很看好她这妹夫的,也明白妹妹今天拥有的一切全靠妹夫打拼来的。

“小丽,把我的水拿来,这天真是热死个人了。”冷梅使唤着女服务员,有些慢不经心等小丽走远了才说:“离了,刚办完。”

“可房子都归了你,那,那树岩住哪呢?”冷艳开始为前妹夫着起急来。

“树岩住哪关我什么事?”冷梅说完感觉不对,忙垂下她那双大眼睛补充说:“虽然房子和茶坊都归了我,可孩子判给了我,而且要给他钱啊。离婚协议书上写的很清楚,每月还他几千元。”冷梅拿起桌上她的粉红色专属杯子大口喝了起来。天气热的让人有些心烦意乱,至于离婚协议书上的其它条款,冷梅有意绕开不提,她自己心知肚明,其它条款都一边倒的向着她,因为这些都是同闺蜜朋友们早就精心策划的,只是她和她的闺蜜们没想到,庄树岩会一口答应了,他真是傻得有些可爱了。想到这,冷梅忙收住她的笑纹,故作难受状对她姐姐说:“我心里闷的慌,毕竟,结婚也二十年了,本想睹气跟他闹一闹,没想到还真离成了,唉……”说着冷梅还真流下了眼泪。“你也不要难过了。”冷艳真心劝慰说:“可是庄龙怎么办?他还才上小学六年级,以后没了爸爸,他会习惯吗?”

“龙儿?这……他在住校,还不知道……。”冷梅这次是真有些无以应对了。离婚的事还没告诉孩子,我怎么把孩子的感受这事给忘的一干二净了?庄龙离婚后是要跟着我的。虽说每周未孩子才回来一次,可总的叫人接送呀,过去有他爸爸接送,难道这孩子以后要我去接送?真是的,龙儿都快十三岁了,住宿学校离市区又那么远,往后这孩子可怎么自个带啊?冷梅这时心里才略过一丝不安,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想庄树岩那么好哄的人,以后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把庄龙交给他带了,庄树岩很爱儿子,这点我冷梅是有把握的。一想到这,冷梅彻底舒开了眉头,她那张好看的脸颊此刻更好看了。

这时,约好来打牌的闺蜜们陆续到了,冷梅笑着跟姐姐道别,站起身乐滋滋招呼着闺蜜走进了包间,只留下冷艳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

庄树岩迈着轻快的步子打开了他新租房子的门。这是一套位于天都市西边的老旧小区的房子。说是一套房,其实也就卧室一间算房,还很小,放了衣柜、双人床后根本就没活动空间了。出了卧室就是过道,房东在过道上放了三人沙发,沙发前一个玻璃茶几,这就是房间的所有装饰用具了。而且最让庄树岩不敢相信的是:这房间里所有东西都不属于他,除了衣服,庄树岩离家就带了几大包衣服。

一丝寒心并没有占据庄树岩多久的心,新的家新的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一想到这,他的心里甚至还升起了许多的兴奋。

很顺,下午四点拿到了离婚证书,现在快五点半了,肚子有些饿了,庄树岩决定下楼去买点卤菜喝点酒庆祝下自己获得自由后的第一顿饭。玻璃茶几放着二样庄树岩买的熟食,一只酒杯、一付碗筷,开始了他的第一顿晚餐。酒真是兴奋剂,几口白酒下肚,庄树岩有些飘飘然,他用手机拍了几张茶几上菜的照片,高兴地发给了庄丽姿,并配文说道:看,二姐,我在新家吃晚饭啦,这不挺好的吗,有菜有酒,我能照顾好自己。放心二姐,新家很不错,很干净整洁,弟弟终于有了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啦。

庄树岩确实有些高兴,五十八年来,他还头一次独自在外租房住,过去在树庄茶坊,晚饭都是服务员小丽弄好后摆好碗筷,叫庄哥吃饭了,他才上桌,从年他买下这铺面开茶坊后,这规矩二十年就没变过。如今,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现在一切都得靠自己啦。这酒一定要少喝了,喝多了再没人照顾了。想着想着,庄树岩又美滋滋地呡了一小口白酒。这时,手机响了一下,庄树岩拿起一看,是二姐庄丽姿回的:是被扫地出门了吧,哈哈,好自为之。

庄树岩看后心中一沉自言自语到:二姐的意思,艰难的日子才刚开始吗?庄树岩完全没有想到,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向他悄悄突袭而来。

新鲜劲一过,庄树岩才发现自己真的不喜欢自己花了每月一仟多租来的房子。因为房子里的家俱等一切都是别人的,这家让庄树岩根本没有归属感。出租屋在三楼,窗户外就是很喧哗的市井,一个人闲呆在屋里,外面的吵闹声让孤零零的庄树岩更显孤寂了。

这段时间庄树岩接的戏很少,在家待的时间很多,接戏少收入就少,每月一仟多的房租费就成了庄树岩心里巨大的压力。而且这会儿他才发现,时间才是他最大的敌人,因为属于他的时间实在太多,多的让他无从打发,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出租房间,面对着一切都不属于他的一切,陌生让庄树岩感到空虚,甚至说是让他感到窒息。庄树岩只能选择出去走,走很远的一大圈,走的很累很累才回来。

这天吃过晚饭,庄树岩习惯性的去街上走走,一来打发下时间,二来也是排解下自己的压力。“每天一佰多元的支出,而入账为零,要这样过下去,二年多就能把离婚分到的那点钱用光了,那时,我不成了彻底的街头流浪汉了?”想到这,庄树岩抬起头看了看路灯下熙熙攘攘的过路人群。”不会的,我庄树岩是什么人,曾经要风得风的庄总,在天都市有的是人脉,他们可个个都高居要职,我还有许多生意场的老板朋友呀,随便谁一出手相帮,我怎么可能落到流浪汉地步?”想到过去,庄树岩刚才冷冻的心,好象有些热乎了起来。

夜更黑了,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一对老年夫妻跟庄树岩擦肩而过,老伴很亲热地挽着老头的手笑着说着什么,俩人的身影走进了一个小区的大门后消失了。”人家这是回家了啊!可我的家在哪儿呢?”。

庄树岩仰望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很亮且圆,快到中秋节了,到了与家人团聚的日子了。想到这些,庄树岩的脚步异常地沉重了起来。

对未来的恐惧,不,应该是对明天的恐惧,让庄树岩刚离婚时的那点自信感一扫而光。他变得消沉起来,手机好几天不叫了,过去的朋友都去哪了呢?难道他们都把自己忘的一干二净了?

庄树岩这时真的发现自己的说话功能要消失了,过去那个在公众场合能说会道的他不存在了,现在他几乎十天都不说一句话。因为没人同他说话,新邻居一个不认识,连早上打招呼问个好的机会也没有。很想鼓起勇气给朋友打个电话,约出来喝个茶聊聊天,可一想到喝完茶总得请朋友去喝几盅酒吧,庄树岩摸了摸口袋,又把这念头给唅了回去。况且,约朋友,人家还不一定来。过去,因为是自己大方的买单,朋友们才呼之即来的,现在自己落难了,谁还会搭理你呢?

老大爷有时也是个薄情的人,庄树岩这才发现来找自己去演戏的导演是越来越少了,真是人倒霉了,

运气也不在了。离婚后来找他拍戏的本来就屈指可数,到现在二个月过去了,好像所有的影视公司、导演们都把他遗弃了,别说配角啦,连群演的机会都没了。本来,离婚时庄树岩还有一丝底气,就像他对二姐庄丽姿说的那样,自己还会表演,靠自己的那点表演天赋,不敢说发财,至少还能糊口吧。然而现实就是这么无情,庄树岩最后的那一点底气也快被时光消失怠尽了。

时间才不管你嫌它快还是慢,它严格按着自己的规律运行着。离婚后二个月,庄树岩终于撑不住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虚脱,走路的脚步像在飘浮一开始,庄树岩并没太再意,以为是自己酒喝的太多的原因。四十年的酒龄了,身为东北人的后代,其实庄树岩酒量并不大,但他每晚必喝,可以说是酒量不大酒瘾大。但这次他发现不对了,他摇晃着一个人走医院。医生的诊断书非常不乐观:二级糖尿病,必须住院。

填入院通知书时,庄树岩发愁了,因为亲属一栏是必填项,本来这种事庄树岩都是大笔一挥,但庄树岩愣住了拿在手中的笔,写了二十多年的冷梅,此刻不能填了,这时庄树岩才发现自己现在是举目无亲。在护士催促下,庄树岩想了很久,医院附近的大姐庄丽蓉。可他怎么也下不了决心给大姐打电话,大姐庄丽蓉为自己离婚的操碎了心,大姐上了岁数,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个时候还是不给她添麻烦的好。

庄树岩暗下决心自己去扛了。

这是一间大病房,一共住了有十一个病人,有老有小,可他们都有亲人陪伴。看着旁边的老病人的儿女们轮流来送吃的,庄树岩的心里好生难过,自己二十年前买的树庄茶坊也在附近不远处。现在是中午饭点的时候,想必此刻冷梅和儿子龙儿正围坐一起,兴高采烈地吃着服务员小丽做的可口的饭菜呢。想到这,庄树岩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嘴唇,小丽做的饭菜真是好吃啊,不知不觉自己吃了有十五年了。

饥肠辘辘的庄树岩没办法起身,因为手上还打着吊针。挺着吧,庄树岩咬了咬自己的嘴。可他心里却着实的悲凉起来,他忽然好想家,好想儿子了,甚至好想服务员丽丽了。如果没离婚,丽丽应该笑吟吟端着饭菜站在他的病床前了。忽然间,他甚至觉得冷梅也没那么可憎恶了。如果时间能拨回到十年前,她一定会小鸟依人般寸步不离守护在他病床前,可是现在,她会回心转意吗?

庄树岩用被子蒙上了头,他后悔了,后悔地偷偷哭了起来。

严格来讲,在医院病房的日子里,白天还很好过,因为人多嘛,特别是吃过早饭,病房里十一个病人全到齐了,陪伴的家属们也一个个来了,大家相互打着招呼,场面好不热闹,唯独庄树岩还是一个人,没人相伴。不过,病房人多了总是好点,至少让庄树岩感觉没那么孤单了。

可到了晚上,病房就空荡荡的,病人有家的都回家去了,诺大的房间就只剩下庄树岩一个人,显得特别的冷清,每次护士来查房,总用异样的眼神看他,这让庄树岩感觉很不自在。这时一个救星来了,他就是邻床的老病号,老病号相伴了一辈子的老伴前年去世了,听说是上街买菜时出车祸死了,让老头很伤心,不想回家去睡,庄树岩总算是找到一个伴了,虽说老头都85岁了,但有个伴总比一个人强。

晚上病房里实在是无聊,日光灯嘶嘶响着,电视里重复着看过多次的新闻,庄树岩试着同老人套近乎,开始时,老人还不太乐意讲话,总是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后来,听庄树岩聊起了铁路,聊到了更具体的铁路物质,老人有了点兴趣,原来,过去老人在铁路干了几十年的有些引以为荣的物质工作。

有了话题共同点,庄树岩来了劲。他这人最大的优点是很会找话题,而且总能找到对方感兴趣的话题。一来二往,俩人聊着聊着还真聊到了熟人。过去,庄树岩是靠铁路物质发财的,在铁路上有很多朋友。有了熟人,这下老头放松了,话也多了起来,俩人一下子就近乎了许多。

庄树岩每天晚饭还是一个人出去吃,为了消磨时间,他总是一个人走很远的路,回到出租房的楼下,那里的饭馆他熟悉,总能轻车熟路找到吃的。吃完晚饭开始往回走,这下庄树岩有盼头了,回医院的路不再漫长,一想到病房明亮灯光下还有人在等他,庄树岩脚下就轻快了许多。离婚都快二个月了,还没人等过他,也从没什么东西让他期盼过,现在,病房里有个老头可以陪他聊天了,这老头如今成了他最近的人了,像他的亲人一样在等他回家,这感觉让庄树岩无比喜悦,脚步也越来越快了起来。

年的冬天特别冷,二十多年过去了,这还是庄树岩独自一个人渡过的冬天。天空虽然没有飘起雪花,但庄树岩的心里总是彻骨冰寒的,从很温暖的家庭走出来,他还是很不适应出租房里简陋的单身生活。

二姐庄丽姿很挂念庄树岩这个小弟弟。她在电话中很焦急的说:“什么?房间没有空调?这么冷的天,你是扛不过这个冬天的,赶快去买取暖器!”放下电话,庄树岩苦笑了,心想二姐可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现在几乎就没人请我去拍戏了,天天在家闲着,手头紧,买东西是要花钱的。冷怕什么,出去走走,身体不就暖和了吗。

就这样,每天晚上新闻联播一过,庄树岩就穿戴好衣服,准时出发,去外面溜达二小时,九点半准时回家,这习惯足足保持了整个冬天。

在外溜达时发生了一件事,让庄树岩刻骨铭心,也多少让他醒悟了许多。

这是一个深冬的夜晚,天空没有月亮,天冷得让所有人都躲进了屋里。街道上,看不见一个路人,只有昏黄的路灯被风吹的微微摇晃。庄树岩已经习惯了孤独,在这空无一人的世界,他仿佛才真感到了自在。因为此时此刻,他被压抑了太久的思想才可以得纵情的飞翔。

他幻想着春天到了,有太多的导演来请他演电影……然后,他开始不缺钱花了,买了一部很大很大的暖烘烘的取暖器,大的足以让整个房间都又充满了温暖……。想着想着,庄树岩开始浑身发热了,感觉世界不再那么冷啦,甚至说是温暖如春。

不知不觉快到家了,回家前必须要经过一个很大的立交桥。这是庄树岩每晩必经之地,桥下总是空荡荡的,一个多月以来,他就从来没在这桥下遇见过路人。但是,今天有些不同,确切地讲,是庄树岩感觉到了人的气息。是谁呢?这么晚了,而且天还这么地冷,谁会藏在这风雨飘摇的桥下?四处张望,没人啊,再仔细一看,发现了,在不远处靠桥柱子旁有个路椅,上面躺着一个人,旁边放着可能是他骑来的共享自行车,车上还放着许多衣服等东西。这个人头戴一顶帽子,神态很是自如地睡着。天啊,是个流浪汉,而且他可能早已熟悉了风餐露宿,可是,今晚也实在是太冷了,他能受的了吗?他能熬过这一夜吗?

庄树岩静悄悄走过他身边,想看下他的长相,可惜只能依稀看到他岁数可能同他一般大。我的天,都这么大了,还无家可归?一刹那无家可归这个词击中了庄树岩。他的双眼顿时无法克制地涌岀了大滴大滴的泪珠,同命相怜让泪流满面的庄树岩忽然间想起了一段往事。

……

二十年前,也正是庄树岩最春风得意时,那时还没有小儿子龙儿,也是他同冷梅婚姻中最美好的时候。有一天他应酬回家很晚,发现冷梅在灯下等他,愧疚的他一把抱住妻子说:“咱们现在有钱了,也有了大房子住,可就是我没时间陪你。亲爱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对你不离不弃,只求你,别让我露宿街头就行。”记得,冷梅听完这句话什么也没说,只是更紧地依偎着我……

冷梅失言了!

从那晚后,庄树岩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散步目标了,不再是漫无边际的乱走一通,每天晚饭时,他总肦着早点到桥下,那个露宿风餐的人还在吗?可以说,在那个特别孤单的日子里,那个神情安祥的乞丐成了庄树岩唯一的牵挂。

天都的冬天特别湿冷,风虽然不像北方的风,却一样让在外的路人感到寒风凛凛。一次、二次、三次……次次都让庄树岩悬着的心落下。非常准时,晚八点五拾分,庄树岩总能远远的看见躺在路椅上的他。每次,庄树岩总是放轻了脚步从他身旁走过,庄树岩实在不忍心他的脚步惊扰到看似很宁静的他。有一次,庄树岩几乎要开口跟他说话了,他好不容易才按下他那冲动的嘴巴。

就这样吧,每晚都这样默不作声见上一面,知道对方还活着,庄树岩感到非常满足了,在心里为对方道一声祝福,这样挺好了,只希望继续下去……

然而,庄树岩这唯一的牵挂也被无情的抹掉了。

在持续了十多天幸福满足后,终于有天晚上,庄树岩再也没见到那熟悉的身影了,定神一看,原来是那固定的路椅没了。原来,庄树岩每晚经过的秘密,也被当地保安发现了,也许是为了天都市的市容吧,保安白天彻底把路椅搬走了。

天哪,保安搬走的可不是什么路椅,他们搬走的是庄树岩心里唯一的寄托。没有了路椅,乞丐就没有了立身之处,他会去哪呢?乞丐沒了,寄托没了,庄树岩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对他太不公平了,这么一点乐趣都被剥夺。

这世界让他何以为家?

十一

生活就是这样,你以为跌到谷底了,谁知地板下还有地下室,而且不知有几层呢。

庄树岩开始恐惧未来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未来,总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榨取他有限的生命。焦躁、失眠跟上了庄树岩,他变得消瘦,精疲力竭对付着接二连三生活对他的打击。然而,庄树岩并不知道,更大、更猛烈的一击将会扑面而来。而这一沉重一击,几乎将他彻底击倒。

春节,一场史无前例的新冠肺炎席卷全国。一刹那间,大江南北所有城市全都按下了暂停键,商店关门,饭馆关门,所有的人全静侯家里。隔离,也许对有家庭的人来说就是多了一些在家聚会的时间而已。可是,对于刚刚过上单身生活的庄树岩来讲,隔离意味着与世隔绝。现在不是怎么省钱过日子的问题了,而是有钱也花不出去,饭馆关门对他来说,就是生活向他关闭了所有大门。

真是屋漏又遭连夜雨。这下庄树岩彻底傻了,最要命的是零星几家顽强开门营业的面馆最后也被强制关了门,这对不会做饭的他来说简直就是致命一击。他的家变成了孤岛,人也成了困鸟,庄树岩已经不是恐惧而是绝望了。唯一还开着的是超市,各种食品柜前排着长长的队伍,而庄树岩什么也不会做,只能干瞪着眼羡慕地看着别人大包小包的抢购,而他却只能可怜巴巴买点方便面。每顿吃方便面,他试着吃日本产的,换一天吃台湾产的。但他心里明白,吃方便面是不能长久的,可是,不吃它又该怎么办呢?

庄树岩的体重开始直线下降,他原来所有的裤子全都变成了肥大型,皮带一剪再剪还是大了,就连过去紧身的内裤也大的要下滑,庄树岩不敢照镜子,他知道自己肯定已经面黄肌瘦,但是他不知道是还有已经变得六神无主、无光的双眼。

不过,有一点庄树岩心里很清楚:自己来日不多了,现在是考虑怎么样去结束的时候了。

十二

“上帝为你关了一扇门的时候,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户。”

一天清晨,庄树岩醒得很早,顺手去床头柜取药时,不经意间拿到了一整盒安眠药,翻身起来打开一看,庄树岩自己也有些吓倒了,一个盒子足足塞满了,无意间我竟然存了这么多的安眠药片。“我什么时候开始存药了呢?我存它是为什么?难道……我早就有准备了吗?”

这时他才恍然大悟上帝开窗的意思了,原来聪明的上帝知道人人都有无路可走的时候,留个窗户好让你跳下去!哈哈,在他老人家眼里,死路也是路啊。

人就是这样,一旦想明白了,也就坦荡了。庄树岩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他开始想象死亡。

因为从没人回来过,所以人们恐惧死亡,但那边到底怎么样呢?或许没我们这边那么糟糕吧,没那么多众叛亲离吧?没准,那边还更绚丽多彩呢,总之,肯定沒我们这边有那么多的牵挂,那么多的烦恼。

人之所以烦恼,是人们恐惧疾病,恐惧死亡,更确切地说,人们所恐惧的是无法预知未来,人怕死神,是不知道它何时光临自己。而现在,我手握这一盒的安眠药,其实就是掌握了自己的生死按扭,没什么好怕的了,大不了,在某个睡前夜,一把吞下去,自己等于就搭上了去另一个世界的列车了。

庄树岩想到这,紧锁的眉头舒开了,他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命运其实是握在自己手里的。

十三

庄树勇其实是一直担心离婚后的弟弟的。只不过他空有比弟弟要高的多的身躯,却没有弟弟庄树岩那样坚强的心。哥哥庄树勇一直在天都铁路局当火车司机,踏踏实实的干了一辈子。现在退休在家,普普通通一个人,其实是没什么办法救弟弟出水火之中的。

看着曾经风光一时的弟弟日渐沉论消瘦,他拿出的唯一办法就是说服了老婆,请弟弟到家里吃了一顿饭。席间,哥俩几乎没说几句话,本来庄树勇也爱饭前喝几盅的,现在岁数大了,加上老婆一直反感,所以戒了。庄树岩早在半年前住院后就戒了酒,没了酒,这顿饭就吃的有些索然寡味了。见原先酒后滔滔不绝的弟弟,如今变成沉默寡言的人,哥哥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那天的夜有些黑,路灯在微风中摇晃。一高一矮俩哥俩就这样默不作声走在路边,街道上行人很少,远远看去,哥俩的身影是那么地孤单。

到公交站台了,哥哥止住了脚步,终于开口说了句“就送到这吧,记住,没什么的。”

32路公交车慢慢启动了,望着窗外向自己挥手告别的哥哥,庄树岩的心底一刹那湧出了一阵阵悲切。为自己现在身处的绝境,还是为哥哥渐行渐远那瘦削的身影?

车窗外街景一一闪过,庄树岩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但哥哥临别前那句:没亊的!却牢牢记在了庄树岩的心间。

十四

整个冬天,有一首歌一直在庄树岩心中反复呤唱,歌词他完全不知道,曲调也只是断断续续能哼那么几声而已,可这首歌却成了庄树岩在那个冬天的精神支柱。每当他感觉自己快撑不过去,心中总会想到这首歌,唱着这首歌就觉得浑身发热,生活也就有了希望。这首歌就是那英唱的《春暖花开》。

春天真的如愿所期来了,各式各样的花儿开满大地,姹紫傿红,争香斗艳,万象更新,人们的心仿佛也如春天般温暖起来。疫情得到了有效控制,隔离取消了。

这时候的庄树岩冷冻的心也开始复苏,他常用一句伟人的话来提醒自己:“中国人死都不怕,那他还会怕什么呢?”涅槃重生——此时的庄树岩其实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恐惧,不害怕疾病,更无惧死亡了。

庄树岩告诉自己说:“傻瓜蛋,你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牵挂都没有了,你还恐惧什么?活一天就是赚了一天。”

枷锁解开了,庄树岩开始変的积极起来。他用笑容来迎接每一个清晨,翻身起床后总是冲自己大喊一句,加油,庄树岩!

不管你信不信,精神就是一股力量,如果一个人有了背水一战的决心,那他所能迸裂的力量是惊人般强大的。

好运总是同好心情相伴而来。

十五

非常偶然,一天早晨,庄树岩沉默了几个月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来电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影视公司打来的,他们在“庄老师,您明天有时间来拍一条抖音视频吗?价格有点低,不过拍摄非常简单。”

“抖音是什么东东?”

过去还一直有些心高气傲的他在心里捣鼓着,虽说庄树岩没主演过什么大片,微电影、电影学院的学生毕业作品也主演过几部,多多少少是自我感觉还不错的,怎么说自己还曾经有那么一点小名气。“拍这种抖音是不是有些丢面子?说出去会影响自己以后的前程吗?”庄树岩有些犹豫不决。

不过,另一种声音立刻压过了他的这种顾虑。

“名气是什么,它在自己最艰苦的岁月里帮过什么忙吗?况且,不是说好了要重新开始吗?挑精拣肥肯定不是我庄树岩的性格。再说了,自己好几个月没出过家门,甚至没同人好好说过话了,自己还能不能演还是个未知数呢。还有,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干嘛不出去散散心,就算是去见见很久都没见过的天都市街景也是不错的吧。”

主意一定,庄树岩高兴地接下了他疫情后的第一单活。

放下电话,庄树岩兴奋地对自己说:新的生活开始向我招手了,好好干,千万别把过去的荣誉挂嘴边,如今你什么也不是了,别掉链子。怎么样,自己也得用努力来回报人家公司对你的信任,至少,要对的起电话那头那一听就很美丽的小姐甜美的声音。”

十六

庄树岩住在天都市的西城区,是一个老城区。而要去拍摄抖音故事的公司却在天都市的新南区,那里是天都市的经济开发新区,从老城区到新区坐公交车需要二个小时。

路途可谓漫长无比,但对于几个月没怎么出过门的庄树岩来说,路上的一切都很新鲜。

公交车快到新南区了,街边的景色真的有些与老城区大不一样了。高楼林立,路边的行人全都是穿着打扮很是时尚的俊男靓女们。尽管天气还是有些春寒料峭,可爱美的少女们仍然穿起了超级短裙,露着白晃晃的大腿,很是让男人们养眼。

拍摄确实像电话那头美女说的一样:超级简单。一台小小的手持单反照相机,加上一根打光用的灯棒,一个摄影师加女编剧,我和美女网红就组成全部剧组了。

庄树岩很是有点失落。这跟他以前进过旳剧组简直是天壤之别,怎么说,一个剧组也该有几十个人呀。什么录音组、灯光组、摄影组、导演组是标配。要是从北京来的大剧组,更复杂,什么后勤组、服装組,那的好几百人呢。

不过庄树岩很淡定,管它人多人少的,自己好久没挣到过钱了。离婚时分到的那点钱,怕是要坐吃山空了。再说了,如今疫情还没结朿,国家倡导少聚集,根本就不签发什么拍摄许可证,哪来什么大剧组?这个特殊时期,好多的明星大腕都还闲在屋里发愁呢。

想到这,庄树岩感到自己很幸运,至少身边的演员朋友们还全关在家里没出来呢,有人请自己出来拍戏,是人家公司还知道你庄树岩,认同你的表演才能。尽管收入不高,可每天能进个三五佰元的,总比毎天只出不进强。

庄树岩来劲了,卯足了精神,迎接开机第一镜。

十六

剧组设备简单并不代表拍摄的内容也简单。故事是这样的:一个老农为了在五十年金婚纪念日时,给相伴多年的老伴买支口红,让苦了一辈子的妻子美丽一下。老农兴致勃勃在商场选好了一只囗红,高兴地付了一佰元大钞,拿着美丽女服务员精心包好的口红离开时,女服务员杏眼一变叫住了他。“大爷,这钱是假的!”“怎么可能?这是我一早卖了好多的家里种的橙子才换来的钱,这怎么可能是假钱呢?”女服务员根本不听老农委屈的辩解,“这钱就是假的,退给你。”说完一把抢回大爷手里的口红。“明天是我们五十年结婚纪念日,她跟我苦了半辈子,本想买支口红让她高兴下,没想到遇上假钱了,这可怎么办呀?……”老农哽咽着说。

这时,在附近购物的网红小姐刚好路过,她灵机一动说:“把钱给我看看。”只见她接过假钞后把它塞进口袋,然后迅速换了一张真的递给服务员说:“这钱是真的啊!”,心领神会的服务员看了看高兴地对老农说“对不起,大爷.刚才是我看错了,这钱是真的,请拿好您的口红”。不明就里的老农有些迟疑的拿起口红,向女服务员、美女网红鞠躬致谢说:“谢谢!谢谢你们了!”二位美女望着老农转身走远后,露出欣慰地笑容。

不用说,庄树岩在片中就是饰演那个可怜巴巴的老农。

表面看,这个角色没有什么表演难度。至少对于在影视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庄树岩来说,今天就是小菜一碟。但听了编导讲戏后,庄树岩开始紧张了。因为整片的时间长度是不足一分钟。也就是说,演员没有情绪的调整时间,你的一上场就暴发,不管是狂怒或是悲伤。这个戏主要是宣扬公司签约网红的美丽,“所以镜头留给你的很少,你要一上来就抓住观众的心。”编导很不客气告诉庄树岩说道。

“镜头少就少吧,只要给钱就行。”庄树岩咽了一口口水对自己狠狠说。

非常万幸,庄树岩离婚后接的首个戏,居然是悲伤戏。别的不好说,离婚半年多了,悲伤的滋味庄树岩可是一个个尝了个遍。再说了,片中的那句“她跟我苦了半辈子,本想买支口红让她高兴下……”台词简直就是他此刻的心声。

幸运之神开始向庄树岩靠近了。

第一个镜头刚拍完,摄影师就非常兴奋告诉一旁一脸严肃的女编导说:“老师演的非常好,把拿到口红后的喜悦恰到好处表现出来了。”“回放一下给我看看”一脸严肃的女编导说。其实这时站在旁边的庄树岩心里有底了,看到女编导紧包裹的眉头随着回放镜头慢慢舒展开了,庄树岩简直是倍受鼓舞了。

“ok,拍下一条。”女编导开始有些笑意宣布。

十七

如果说表演喜悦之情让导演满意是有点蒙对的味道的话,那么演出老农悲切失望让女编导大喜过望,就可以说庄树岩完全是靠悲伤的本色出演取胜的。

离婚后,庄树岩就没有笑过,哪来喜事可以借鉴。但悲情不同了,半年多的时间庄树岩是泡着泪水过来的。那是怎样的艰辛,何等的孤立无援,多少个独守寂寞……这种悲情是刻在他心底的,不用演,只需一点点的回忆,这样的悲情就会流泄而出,像汩汩细流,没有掩饰,真实自然。

整个拍摄二小时结束。

跟剧组道别时,庄树岩感觉到剧组人员传递来的暖流,包括此前拍摄时一直心高气傲的超级美女网红小姐。她那张玲珑剔透的白脸也终于露着笑纹跟庄树岩告别。当然女编导,高高大大的男摄影师也很客气了。最明显的是女编导的握手道别,实实在在地暗示庄树岩:“我们还有下一次。”

十八

走出购物中心,庄树岩才发现外面是阳光高挂。忽然间,他感觉肚子有些空了,一看表,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怪不得肚子闹革命了。

坐公交回家吃午饭显然不现实,二小时车程可不是闹着玩的,到家都下午二点过了,况且,家里冰箱空空如也。庄树岩不擅家务,在怎么想省钱过日子,不会做饭,也只能下饭馆。

但是庄树岩忘了,这还是疫情期,虽说官方宣布人员可以流动了,但还是禁止人员聚集。街道上许多的门面还是大门紧闭,更别说小面店了。庄树岩这才有些紧张起来。

走了好久,还是没找到一家可以吃碗面条充饥的面馆。这时庄树岩发现自己的手抖颤的不行了,心也越发慌乱。虽然大街上洒着金黄色的阳光,因为这还是早春时节,气温仍然很低。穿着羽绒服的庄树岩在街上急匆匆找着面馆,此时的他已经是大汗涔涔了。

他的脚步越踩越虚了,整个人像绵花似的在空气里飘着。庄树岩此刻并不知道,自己的血糖在急速下降,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感觉呼吸困难重重。这时庄树岩忽然想起日本电影《追捕》中杜丘驾着飞机眼看要撞山时说的经典台词:“混蛋!难道自己就这样完了吗?”想到这,庄树岩鼓起最后一点力气向路边一位面善的保安讯问面馆。幸运之神光临了,保安随手一指:“大爷您在往前走,一拐弯就有一家开着”。保安笑着说道。

十九

距离拍摄抖音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庄树岩还像以前一样每天猫在家里,除了下午和晚饭后的散步外,几乎就是百无聊赖的待在屋里。如果非要说他有什么改变的话,那就是庄树岩离婚后首次在网上邮购了一本《围城》小说。这本书庄树岩早听说过,但他总是与它擦肩而过。就是陈道明主演的这部同名电视剧,他也一眼没在电视上看到过。

这天下午,正在小巷里散步的庄树岩感觉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他忙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一位取外国名的人要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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